文|李琼枝
因为六一的绚丽多彩,我的思绪回到了自己单调但不枯燥、没有彩衣但很美丽、没有礼物但很快乐的童年。
我出生在依山傍水的浮屠镇山下村,因为全村共十三户人家,所以我们村又叫十三家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就是这个小小的山村,给予我无比快乐的童年,总令我魂牵梦萦,道不尽说不完无尽的思念。
草长莺飞的三月,我们会早早地放学回家,放下书包,拎着篮子就去扯猪草。到如今我都能如数家珍地识别那些野猪草的名字。等篮子装满绿绿的、嫩嫩的植物时,我们最开心的游戏开始了。
那沐浴着春风的原野就是我们自由自在的乐园,在金灿灿的油菜地里捉迷藏,把油菜花摘下来编成花环戴在头上作伪装,宽阔的油菜地溢满我们的欢声笑语,久久不曾散去。玩累了,就把地里的野蒜成把地扯下来,就着旁边小港湾的水胡乱洗一把,再搬来两块砖头,上面再用铁皮盖当锅,锅底下塞些野草,划开火柴,一股青烟冒出,袅袅升起,娉婷好看。邻居霞姐用两根小棍子当铲子,她鼓捣几下后,一股香味四溢,馋得我们直吞口水,齐刷刷地围成一个圈,直勾勾地望着那为数不多的野蒜(铁皮盖小),似乎一眨眼,那美味就进别人的肚子了。善解人意的霞姐看着我们那猴急样,忍不住笑了,那时我们觉得她真漂亮,当然,前提是她必须把蒜多分点给我们。最后的分发方式是,一根一根地发,第一轮发完再发第二轮,第二轮发完,再接着炒,再依次发……尽管没放任何佐料,但我们吃得津津有味,有声有色,那架势不亚于过年。
仲夏之际是最难熬的时节,一大清早天刚微微亮,就被大人押着去翻红薯藤。睡眼惺忪地跟在大人身边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动作,还要受太阳的虐爱,时不时路过的百节虫样子太丑陋了,吓得一溜烟跑回家,躲避干活了。下午又要去田里帮忙收割稻子,这活我们喜欢干。一家七八口人一字排开,爸爸喊一声“开始”,所有人弯下腰忙开了,只听到镰刀发出的“唰唰”声。刚开始还是可以坚持的,过了一百米左右,我们几个小的就没劲了,抬头望望那似乎没有尽头的稻田,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,一屁股坐在稻谷桩上,直嚷“腰痛死了”“没劲了”。这时候爸爸就会给我们打气“胡说,青蛙无颈囡无腰,谁完成不了任务,谁就没饭吃”。无奈站起来,继续干活,感觉时间前所未有的难熬,再没刚下田的新鲜劲头了。
稻谷割好,再用打谷机脱粒,等那饱满的谷粒晒在晒场上,才真正算完成任务了。长吁一口气,我们又开始活动开了。那些高高的草垛就成了我们最好的场所了。我们爬上高高的草垛,晃悠着两条漆黑的小腿,说着、闹着、笑着、打着。你退我搡,草垛垮了,所有人都掉下来,像叠罗汉似的堆在一起,大家笑哈哈疯成一团,直到草垛的主人气急败坏地赶来大声呵斥,我们才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,但第二天必定又会重复同样的故事。
黄昏的村庄是宁静迷人的,当落日余晖撒满下来的时候,晒场周围就会时不时冒出一股青烟,有的人家会把多余的稻草烧掉,由于稻草没干,所以那火不会烈,而是慢慢地蔓延,远远望去,只是通红一遍。于是,我们会守在火堆旁边,用小棍子小心地在火里拨弄着。只要听到“啪”的一声响,所有的小脸都会不约而同地绽放出花来,所有的小手都会循声去找爆响的声源。终于找到了,那是谷粒爆开的声音,那白白的躺在黄色谷壳里的爆米花在我们眼里分外迷人,还没来得及下手,“啪”,又一颗爆开了,“啪”“啪”“啪”……好多的爆米花诞生了。大家兴奋地忙着拨啊,吃啊,抢啊……完全听不见家人催促回家吃饭的吆喝,等到震怒的家长找到晒场时,个个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,原来我们全部变成乌漆抹黑的花脸猫了。
童年的回忆太多太多,无论春夏秋冬,每个季节都有我们美好的过往。虽然我们没有六一儿童节,没有美衣佳肴,没有礼物,但大自然给予我们无私的馈赠和快乐,令我一辈子难忘,受用不尽。